中醫運氣學說淺述

 漢坤中醫診所 院長陳偉坤

一、前言
一般人談到運氣,總會想到算命批流年,一個人運勢機運的意思。一個人運氣好,可能會有偏財運,會遇貴人相助;運氣不好則諸事不順,到處踫壁。並不知道中醫有真正「運氣」的根源,真正在說宇宙天地間天人合一的理論-運氣學說。一般命相學、堪輿地理學中類似的描述,都隱晦其詞,有點故弄玄虛的味道。但在中醫醫經之源-黃帝內經,卻全盤道出,是一本真正的道書-得道之書。
現在學中醫的人多了,經絡、養生、方藥的書如汗牛充棟,到處可見。而研究內經的人少之又少,看得下古文已如保育類動物,更何況其中包含天文、地理、曆法等相關知識的運氣學說。
二、運氣學說是中醫的璞玉
運氣學說是包含天文、氣象、地理、農業、曆法等相關知識,針對氣候、流行病的論述,結合實際觀測基礎,對於可能發生疾病作合理預測並提出中醫治療原則。但是內經原文古樸,含意深遠,令人望之生畏。況且以古文交待清楚預測的公式與原則,用於現今環境實有其困難度,因此這塊中醫的璞玉一直未能被雕琢為傾城的和氏壁。
三、運氣學說簡介
運氣是指五運六氣。五運指木運、火運、土運、金運、水運,五行屬性,運行不斷。六氣指風、熱、火、濕、燥、寒的六種氣化規律。
五運屬地,六氣屬天。
五運,可以藉由命運,相命的年運,地理中的大運,來加以理解。運的影響可以由農作收成來體會,每年農人辛勤耕耘,雖然一樣施肥、除草,而且現在有了溫室,更可避開溫差、蟲害的干擾,但每年收成量、品質都會不同,水果甜度、賣相也都不盡相同,這些差異可由當年的年運來解釋。
六氣呢?我們常常說的天氣,天氣的意思便很清楚是指氣候氣象。六氣所指的便是指天氣變化的情形。太陽在黃道面上的運行位移,各地氣候有春暖、夏熱、秋涼、冬寒的變化,每日的氣候變化雖不顯著劇烈,但確有一定的趨勢。每年固定的某一日子,太陽都在黃道面上固定的位置,在相同的地點,應該氣候相同,但實際上當日的天氣年年不同。
運氣合論,便可知天地運行的變化,有常有變,實難加以準確斷定。
四、運氣學說的基本內容
運氣學說主要在王冰所集註內經天元紀大論、五運行大論、六微旨大論、氣交變大論、五常政大論、六元正紀大論、至真要大論等七篇,其他如六節藏象論、本病論、九宮八風、歲露論等篇皆有相關的論述。
為了解運氣學說必須原掌握一定的基本公式與名詞定義,以下分別簡單加以介紹:
五運:包含中運(年運)、主運、客運及五音建運
中運(年運):每年天干所化之運,主一年之運。依照甲己化土、乙庚化金、丙辛化水、丁壬化木、戊癸化火的規律,每年按五行相生次序(土生金,金生水,水生木,木生火)推移。
年運可分太過、不及及平氣,內經中各有特定名稱如表一。基本上陽干之年(甲、丙、戉、庚、壬)為年運太過,陰干之年為(乙、丁、己、辛、癸)為年運不及,但運之太過不及須考慮當年之氣,依運氣合論該年之年運。
表一、內經年運名稱表
五運(年運) 太過 不及 平氣
木 發生 委和 敷和
火 赫曦 伏明 升明
土 敦阜 卑堅 備化
金 堅成 從革 審平
水 流衍 涸流 靜順

主運:每年內分五運,依木運、火運、土運、金運、水運的次序推移,由大寒日起木運(初運),每運佔七十三日零五刻,每年固定不變,故稱主運。
今年初運起於大寒至春分後十三日交二運;二運接初運至芒種後十日;三運接二運至處暑後七日;四運接三運至立冬後四日;終運接四運至大寒。
客運:以每年中運為客運之初運,依五行相生次序推移,亦由大寒日起初運,每運亦各七十三日零五刻,由於每年變動不定如客,故稱客運。
五運為五行所化,其化生五味,五音,等以五為主,其來源在於天文觀測,如天元紀大論云:萬物資始,五運終天。又如五運行大論中云:丹天之氣經于牛女戊分,黃今天之氣經于心尾己分,蒼天之氣經于危室柳鬼,素天之氣經于亢氐昴畢,玄天之氣經于張翼婁胃。故與一般天干五行屬性區分不同,一般天干五行屬性甲乙屬木、丙丁屬火、戊己屬土、庚辛屬金、壬癸屬水,是以天干說明萬物生、長、化、收、藏的規律。
五音建運
五音配五運,我們知道五音為角、徵、宮、商、羽,配五行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。由於運有太過不及,五音相對應也有太少之分。以當年天干之陽配五音之太,以天干之陰配五音之少,再以五行與陰陽相生交替變換。
六氣:可分為當年地支化氣、主氣及客氣。
十二地支化氣:當年地支所化之氣,司一年之主氣(司天),其規律依五運行大論中所言:子午之上,少陰主之﹔丑未之上,太陰主之﹔寅申之上,少陽主之﹔卯酉之上,陽明主之﹔辰戌之上,太陽主之﹔巳亥之上,厥陰主之。即子午之年屬少陽君火,丑未之年屬太陰濕土,寅申之年屬少陽相火,卯酉之年屬陽明燥金,辰戍之年屬太陽寒水,巳亥之年屬厥陰風木。
主氣:主時之氣,固定不變,年年相同,故稱主氣。主氣每年分為六步,每步主六十日又八十七刻半。初之氣由大寒日起為厥陰風木,二之氣由春分後起為少陰君火,三之氣由小滿起為少陽相火,四之氣由大暑起為太陰濕土,五之氣由秋分起為陽明燥金,六之氣由小雪起至大寒為太陽寒水。其規律是以太陽在黃道面上的位置而定,是依太陽曆而言。
客氣:即天氣上全年氣候上異常的變化。客氣亦分為六步,但其推移之次序與主氣不同,是以厥陰、少陰、太陰、少陽、陽明、太陽的順序推移
客氣可分為司天、在泉、司天左間、司天右間、在泉左間、在泉右間等六步。司天主前半年之氣,在泉主後半年之氣。司天是當年地支所化之氣,為客氣之第三步。在泉則為客氣之第六步。
客主加臨:每年輪轉之客氣加於主氣之上,稱為客主加臨。客氣在天主動,主氣在地主靜。客主之間有相生相剋的問題,則依內經所言:客勝主則順,主勝客則逆的原則。

運氣相合
運與氣互相影響,互為交感,分析時必須二者結合,同時考量,才會有較正確的推斷。由於相合交感是無時不在,時時變動,必須實地觀測而知。運氣相合因此可以年的干支、每年按步推移、月的變動、日的變動,甚至時的變動,來加以推論。一般年的影響較大,內經中也有較多的論述,分步、月、日、時的推論也可依年運氣原則來加以擴展引伸。
年的運氣相合
(一) 太過:陽干(陽運)之年,若氣生運而得助,或運剋氣而橫逆,或運生氣而亢盛,或運氣同化者,則為運氣太過
(二) 不及:陰干(陰運)之年,若氣剋運而被抑,或運剋氣,或運生氣,則為不及
(三) 平氣:陽運之年遇氣剋運而被抑。若陰運之年遇氣生運、或與歲支同氣、或運氣同化得助者,均為平氣
運氣依其五行屬性,有同化之年,而同化之中,運有太過不及,氣有司天在泉,故其有一定的專有名詞,如天符、歲會、同天符、同歲會及太一天符

五、如何觀測運氣
五運六氣之每年主運、主氣,皆起於大寒日,按一定的規律運行。依六微旨大論:『此所謂氣之標,蓋南面而待也。故曰:因天之序,盛衰之時,移光定位,正立而待之』,即古人面南觀測日晷上日影是否已至某一節氣,但現代只要查農民曆便可知節氣了。
客運、客氣,並不一定按時報到,且運有鬱極而發,氣有勝復,實際上非常複雜。真正的客氣、客運的到來與勝復情形,須依五運行大論的原則:『天地陰陽者,不以數推,以象之謂也。』內經中所言六氣所至為何,便是指六氣到來時氣候之變化情形。五運也是有一定相應的變動,我們可實地觀測得知氣運到來的情形。五運之發生如六元正紀大論:『水發而雹雪,土發而飄驟,木發而毀折,金發而清明,火發而燻昧。』,六氣之到來亦如六元正紀大論:『夫氣之所至也,厥陰所至為和平,少陰所至為暄,太陰所至為埃溽,少陽所至為炎暑,陽明所至為清勁, 太陽所至為寒雰,時化之常也』。在六元正紀大論中便詳言五運六氣之氣候、萬物生長、流行病的特性,藉由這些具體的『象』,我們便可測知天地的陰陽,便可知因應之道,即「天人合一」之理。

六、五運六氣在醫學上的運用
五運六氣可推知當年的氣候及好發的流行性疾病,並由實際觀測得知疾病發生時間與疾病治療的原則。再由每年主氣,得知當年天氣與流行病的關係。運氣病症,在內經中僅列治法與治則,並無實際方藥,後世醫家如陳無擇三因方中則有相關的方藥運用。對於運氣所生疾病與治療的原則,內經至真要大論中,分為諸氣在泉、司天之氣、邪氣反勝、六氣相勝、六氣之復等內容,有興趣者可再研究原文。

七、結語
談到內經,每個學中醫、讀中醫的人都推為醫經之祖,是不可不讀的經典,甚而有人說只要你領悟其中一句,便可一生受用不盡。只是讀到佔全書三分之一的運氣學說,便一頭霧水,實在如經中所言:一言而終。有人翻翻古書,看先賢集註,在此處大概都只是隨文解義,也讓人有:流散無窮的感概。
古云:上醫醫國,中醫醫人,下醫醫病。內經託名得道之聖君黃帝,以其聖,故可云至道,以其君故可云醫國。運氣學說中汎言天地至理,廣論百姓之病,若非聖人,若非國君,則名不正言不順,故託名黃帝,則名正言順,無造次之謬。
而今醫道不傳久矣,運氣學說一直不為人所重視,內經中所言民病者,皆流行之病,醫之所謂可大可久,非國民之病為何?非國民之健康為何?對此為中醫者實不可不知,既知後方能行,方有相應之政策,方能結合氣象、流行病學、公共衛生之專業,進行測量與驗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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